通过本文，你会了解到：

典型区块链网络的治理机制有哪些；

什么是链上治理；

Kusama网络的治理机制。

为什么需要链上治理

人类社会的进步，除了依赖技术的创新，还与社会的治理息息相关。治理体现在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，比如：

资源的分配，职责的划分；

奖励和惩罚机制；

未来的治理走向，等等。

治理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，有些是明文规定的法律条文，有些是隐性的社会规则。基本上，有人参与的活动就存在治理，小到院子里的小朋友们如何轮流滑滑梯，大到一个企业、国家如果分配输入、划分职责。

合理、透明、高效的治理，能提高社会协作的效率，进而提高生产效率和大众的幸福感；试想一下，如果你生活在一个没有治理或者治理不合理的环境里，那么社会的协作将会混乱不堪，很难出现高效的生产活动，公平和平等也就无从谈起。

去中心应用独特的价值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来使用，区块链作为去中心应用的一种典型的技术实现方式，拥有着众多的利益相关方，如：

区块链应用的终端用户；

区块链核心技术开发人员；

运营节点的服务商，包括PoW的矿池（矿工）和矿机，PoS的验证人节点等。

那么，已有的区块链系统是如何协调这些利益相关方、实现治理的呢？

比特币由中本聪完成最初版本的开发并上线运行，紧接着第二年，中本聪选择淡出人们的视线，将源代码的控制权移交给社区的开发者。比特币协议的修改需要通过BIP（Bitcoin Improvement Proposals），任何人都可以提交，但是在真正实现某项修改之前，需要充分考虑其安全性和可行性。BIP的生命周期如下图所示，

BIP的成功实施，需要经历这样几个阶段，

草案（Draft），提交BIP到开发者邮件列表和Github仓库，收集社区的反馈，讨论、解决反对意见，如果社区内形成了大致共识（rough consensus），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；

大致共识是指，对反对的意见进行充分地讨论，直到大多数人认为反对意见是不正确的。

提出（Proposed），在这个阶段，BIP拥有了可运行的功能代码，并且制定了部署计划；

完成（Final），线上的比特币网络节点部署了这一修改，并且达到了一定的标准，通常需要有全网95%以上的算力触发此项修改。

随着比特币网络的发展，大的数字货币交易所、矿池（矿工）、投资机构在网络的运行上拥有越来越高的话语权，下图展示了当前一周内的算力分布。

在2017年的隔离见证（SegWit，BIP141及后续相关的BIP）升级过程中，各方势力的角逐如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，最终分叉成为两个网络。在这一过程中，比特币的治理机制体现地淋漓尽致，既有大的算力集团可以“一手遮天”，也有核心开发者提交多个BIP来应对各种变数，还有持中立态度的部分用户和交易所。很显然，这样的治理效率低，不够透明，也谈不上真正地去中心。

另外一个典型的区块链网络是以太坊，它拥有和比特币网络类似的治理机制，通过EIP（Ethereum Improvement Proposals）来管理新特性的实施和部署，不同的是，以太坊的核心开发者在社区拥有极高的声誉和影响力，以太坊基金会的控制力也更强，EIP的实施从流程来看更加清晰，如下图所示。

从2016年的The DAO攻击事件，可以感受到以太坊网络的治理氛围，在各种社交频道都能看到针对这次攻击及其解决方案的激烈讨论，最终以硬分叉的形式将被黑客盗取的ETH退还给投资人，以太坊基金会及大部分的核心开发者投入到分叉后新的以太坊链，也有少部分的矿工、开发者选择坚守在原有的那条链上。

通过上面两个例子，我们看到了治理在区块链生态里的重要作用，并且有越来越多的团队发现比特币这一类的链下治理（Off-Chain Governance）的不足，并尝试使用链上治理（On-Chain Governance）的方式，来提高治理的效率、透明度，从而进一步实现去中心的目标。Kusama就是这样一个采用链上治理的区块链网络。

Kusama链上治理

治理的核心体现在，当出现意见分歧时，哪一方拥有更高的权力，以及如何做出最终的决定。在Kusama网络里，权力属于KSM token（下面简称为ksm或token）的持有人，最终的决定则由民主投票产生，参与投票的token数量越多、锁定时间越长，权力就越大。Kusama网络的治理概览如下图，

Kusama网络采用了三院制（Tricameral）的治理结构，

公投议院（Referendum chamber，也称为立法院），拥有最广泛的成员（即所有的token持有人）和最高的权利，所有的“立法”（即区块链runtime逻辑的修改）必须经过民主公投；

理事会（Council），是Kusama网络中一些日常事务的具体执行机构，其成员由token持有人投票产生；

技术委员会（Technical Committee），由开发Polkadot/Kusama网络协议的技术团队组成，作为理事会的补充和制衡，同时受理事会钳制。

民主公投时可使用的投票机制有，

绝对多数赞成，公投议案的通过需要获得绝对多数的赞成票，即默认议案不通过；

绝对多数反对，只有获得绝对多数的反对票，才能阻止公投议案的通过，即默认议案通过；

过半数赞成，公投议案的通过只需要超过一半的投票是赞成票。

其中绝对多数的具体比例和投票率相关，投票率越高，绝对多数所要求的比例越低，比如投票率只有50%时，绝对多数的比例接近80%，当投票率为100%，绝对多数的比例是50%+1。过半数赞成是指无论投票率的高低，赞成票都只需要满足50%+1即可。

民主公投

得益于Substrate提供的无分叉升级方式，Kusama网络上任何runtime逻辑的修改，都可以直接通过链上升级来实现。这些修改必须提交议案进行公投，如果公投通过，网络会在一段时间之后自动升级并部署此项修改。polkadot-js/apps提供的公投页面如下，

公众提交议案的流程：

使用Polkadot代码仓库提供的build-only-wasm脚本，编译最新的runtime代码，

在polkadot.js/apps Democracy页面（下面简称为某页面），通过Submit preimage提交刚生成的wasm文件，并记下对应的哈希值。提交preimage需要质押一定的token，和所提交文件的字节数相关，当提案生效之后，自动归还质押的token。

通过Submit proposal，填入上一步记录的哈希值和用于锁定的token数量，提交进入公众提案队列。提交议案需要锁定最少1ksm，当针对本议案的公投开始时，锁定解除。别人也可以对提交的议案进行附议（通过Second），同样需要锁定token，数量和提交议案时锁定的数量一致。

Kusama网络每隔7天选择一个新的议案进行公投，这一议案可以是公众提交的支持最高（即提交人和附议人所锁定的token数量最多）的那一个，或者理事会提交的，两种议案轮流进行，如果某一轮其中一类议案为空，则选择另外一类议案。公众提交议案的投票机制总是绝对多数赞成。

当我们提交的议案进入公投阶段时，就可以在Democray页面的referenda下面看到，通过Vote对该议案进行投票，投票时，可以给定参与投票的token数量和对议案的信念值（信念值是指如果该议案通过，你希望和新网络“共存亡”的时长，具体的表现是参与投票的token会被锁定的时长，锁定的时间越长，相同数量token的投票权越高）。比如使用10ksm参与投票，信念值是2，那么你的投票权就是20（即10 * 2），假设投的是赞成票，当投票结束后，结果为通过，那么这10个token的锁定时长是从投票结束之后的16天。如果你完全不想锁定，你可以将信念值设为0.1，那你的投票权就只有1（即10 * 0.1）。反对票类似，但是因为投票结果和自己的投票方向相反，从而不会将token进行锁定。

公投时长为7天，用户可以在这段时间内的任意时间点进行投票和更改投票。

用户可以将自己的投票权（参与投票的token数量和信念值）委托给其它账户，一旦委托，token将被锁定，直到解除委托并且对应的投票锁定时间到期。为了保证大额资金账户的安全，可以设置代理投票账户，从而由代理账户进行常用的投票操作。代理账户也可以将代理的投票权委托出去。

投票结束后，关闭公投。对于投票通过的公投，在经过8天的等待时间之后就会自动生效。这一时间超过了用户staking的锁定时长，当用户不满意投票结果时，可以选择不再参与staking，享有完全退出网络的自由。

理事会

如果仅仅依赖公投，可以想象治理效率将会很低，所以Kusama网络引入了理事会这样的组织来处理网络中一些常规事务，包括但不局限于：

取消由于网络异常引发的staking惩罚，需要至少1/2的理事会成员同意；

提交非公众的公投议案，这类议案可以有上述3种不同的投票机制，即除了绝对多数赞成，还可以提交过半数赞成和绝对多数反对的议案，前两种需要至少1/2的成员同意，绝对多数反对议案的提交则需要理事会全体成员同意；

紧急情况下取消公投，需要2/3的成员同意；

对使用国库（treasury）资金的提案进行投票，至少3/5的成员同意才可以通过此类提案，多于1/2的成员则可以直接拒绝。

理事会的成员由持有token的用户投票选举产生的，目前Kusama网络的理事会正式成员有13个，后补7个。选举方式采用的是Phragmén method，每届任期1天，即每24小时重新选举，不过正常情况下成员构成的变化很小，选举流程大致如下：

候选人通过Council页面的Submit candidacy，来提交候选人申请，需要质押1ksm，如果选举失败没收这1ksm押金，如果成功即成为理事会成员或者后补，则可以把押金取回。

通过Council页面上的Vote选项，用户可以选择最多16个候选人进行投票，并给出参与投票的token数量，还需要抵押0.05ksm，不过可以随时删除投票，取回押金。

选举时间到，结束计票并更新组织成员。

理事会对Kusama网络常规事务的治理是通过提交动议（motion）来实现的，

理事会成员通过Council Motions子页面的Propose montion选项来提交动议，非理事会正式成员无法提交，提交时需要给出动议所需的最小通过票数（即赞同该动议的最小成员数），并且给出该动议的具体操作，如staking模块用于取消惩罚的cancelDeferredSlash操作。为了让动议的具体操作可以成功执行，需要确保动议所需的最少票数满足该操作的要求，如cancelDeferredSlash需要至少1/2的成员赞同，即当前13个成员需要有7个投赞成票。

投票时间为3天，其它成员针对此动议进行投票，投票通过则立即执行对应的操作，如果时间截止还没有通过，就可以被任何人关闭。但在关闭之前会检查是否存在高级成员（Prime member），如果存在，并且该成员投了赞成票，那么未参与投票的成员会自动跟随该成员也投赞成票，最后进行计算，确定动议是否通过。

理事会还可以提交公投议案（非公众提交的公投议案），这样即使存在很多公众议案的时候，理事会提交的议案每隔一轮总会被取出来进行公投。一个简单的流程如下：

在Council Motions子页面，通过Propose external提交一个投票规则为过半数赞成的议案，需要提供新的runtime逻辑的代码哈希。

理事会其他成员对上述议案进行投票，需要至少1/2的理事会成员同意，才会将该议案放入等待公投的理事会议案队列，该队列目前只能盛放一个议案。

在Democracy页面Fast track选项，技术委员会的成员可以为该议案申请进入快速通道，如果技术委员会2/3的成员赞同则打开快速通道，这意味着议案可以直接进入公投状态，投票时间缩短为3小时，而如果全体成员赞同则可以取消投票时间的限制。只要成功进入快速通道，不管何种情况，生效时间都没有限制。

技术委员会

技术委员会的成员是实现或者定义Polkadot/Kusama协议的团队，实现了其中某一个协议，则占有一个成员席位，如果两个都实现，那么占据两个席位。成员的增减决定需要通过理事会1/2以上的成员同意。技术委员会目前的职责主要包括：

上述提供快速通道的功能；

否决理事会的公投提案，每个成员针对某个提案只有一次否决机会，并且只能持续7天。

国库

Kusama引入了国库的机制，收归国库的费用主要包括，

交易手续费分成（80%）；

staking罚没的金额；

理事会候选人落选后的押金；

账户被删除后的沉淀资金等。

随着Kusama网络的成长，目前国库的可用余额约为160000ksm，对Polkadot/Kusama生态有益的贡献都可以申请国库内的资金，达到一定程度的激励作用，下面这些领域的贡献都是欢迎的：

基础设施的部署和运维；

网络安全，如监控服务、审计等；

生态支持，比如和第三方区块链的合作；

市场活动，包括广告、合作等；

社区活动和外联，如见面会，Kusama parties，创客空间等；

软件开发类，比如钱包，客户端等等。

申请国库的资金支持有两种方式，提交提案和接受小费（tip）。

提案的流程如下：

在Riot channel Kusama Direction里，提出申请资金支持的理由，通常需要已经开始了一些工作并且设计了合理的里程碑，听取理事会成员的意见并作相应的改进，得到理事会一定程度的认同后，就可以正式提交提案。通常情况下，充分沟通和得到认同的提案会更容易通过。

通过Treasury页面的Submit proposal提交申请，需要给出受益人的账户地址和希望得到的资金数额，需要质押申请资金额的5%且不少于20ksm，当申请通过后，质押的token会被返回。

每隔6天，自动对通过的提案进行放款。

小费的流程为：

通过Treasurey页面的Tip选项，报告一个值得tip的行为，给出受益人的地址和tip的原因，需要质押1ksm加额外的基于字节数量的费用，当完成tip后，押金可退回。如果tip通过，且报告人和受益人不一致的时候，报告人可以获得tip金额的20%，作为奖励。理事会成员可以直接开启一个tip，无需质押token，且没有报告奖励。

tip开启之后，理事会成员可以就此进行投票，投票时每个成员给出自己建议的token数量，超过一半的成员赞成就表示通过。需要等1天时间才可以请求发放资金，tip的最终金额是所有建议token数的中间值。

总结

通过本文，你已经了解到比特币和以太坊的治理概况，并且掌握了Kusama网络的链上治理模式，公投、理事会、技术委员会，他们互为补充，又彼此制衡。不管是在区块链系统，还是在现实世界里，没有完美的治理，也无法让所有人满意。治理和区块链的结合，带来了更大的想象空间，我为此着迷，也希望本文给你带来一些思考。

引用

Kusama Rollout and Governance Polkadot wiki: Governance

The Long Road To SegWit: How Bitcoin’s Biggest Protocol Upgrade Became Reality

Bitcoin Governance: What are BIPs and how do they work?

EthHub: Governance

Understanding The DAO Attack

Polkaassembly governance tool

更多

Substrate官方文档：

Official Substrate Documentation for Blockchain Developers · Substrate Developer Hubsubstrate.dev

Parity介绍：

Blockchain Infrastructure for the Decentralised Webwww.parity.io

Substrate源码：

https://github.com/paritytech/substrategithub.com

Polkadot源码：

https://github.com/paritytech/polkadotgithub.com

本文经作者 Kaichao 授权，转载自「Substrate 区块链开发」知乎专栏，原文：https://zhuanlan.zhihu.com/p/131335636。